喻祁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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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弄臣】02 冷画屏

02 冷画屏

劲枝横虬晕来燠热未及的岭深处草木温凉,枯残古树探出半边行将就木的残破,掩映深深败叶荒凉里静水无波的一汪死潭,渗出碧蓝光影由绿藤打散。郁郁青青山头难掩三两片猩红圣果,如珠似玉悬缀其间。

两马并辔飞驰蜿蜒山道之间,扬尘而去时背后彤云缭绕掩青山,无端妖娆叆叇。

当今圣上在位已有十八载,上启天命,下御万民,为政以德,法纪严明,身无武功亦能以仁服人,一承大统。边疆动乱也得一时缓解,常年烽火狼烟的边关当下片刻喘息。天子莫明不溺后宫,仅有两名太子幼年曾因武官哗变流落民间,除此之外世无所出,帝王血脉断绝只在朝夕。时有老臣死谏,欲以姬妾进天子,天子以罚代杀,各罚杖脊二十,又无兄终弟及传位于元和王莫元之意。朝中文臣轮着把皇上指桑骂槐骂了个遍,最终也无人再奏,至今噤若寒蝉。

马车一路绝尘,千里昀光纷繁,舞绕花韶看不真切。利夏撩帘远目,看青阳瀑布一泄如注层层化开湛蓝碎片,天光云影纳入水洼,映着亭台雨未收,换色不分彼此。

“青阳岭是神山圣水,瀑布这般湛蓝……天下独出。”天拓拉着侄子的手徐徐说道,五色琉璃灯回转,蓝到深处也不及那瀑布分毫。

利夏亦曾在书中读到,《萧龙景注》有言,青阳瀑布以靛色而绝天下,长空沧海,珠玑镜湖,无一能及。其色通透清艳,辉光相映,至清至丽,萧龙独绝。

然他此刻亲眼见飞泻而下的蓝练,耳闻怒涛水声如奔马踏雷而来。一双桃花眼水纹流转,那一瞬蓝影洇进墨瞳,灿烂斑驳恍如隔世。双色错扣,迷离因果。

“叔父,你是不是来过青阳岭?”利夏仰脸问,精致眉眼一派天真。

“来过很多次。”天拓答道,只一刻仿佛若有若无透出一记暗潮汹涌的隐忍,旋即眉峰展平。“你以后还嫌弃红心白果糕有假?要么待会你亲口尝尝?”

利夏没回话,马车在这一段的山道颠的他五脏六腑要挪位,已隐隐可见远处有石阶呈天梯而上,白雾朦胧似将来路斩断。

山岭里万般景致都朦着寒气,全然不似初夏江南,林茂花蕃,连塘荷都红红火火与霞争色,炽烈沸腾拥紧土垄畦田,粘稠的暖意包裹,浪浪香风与天合。

他骤然明白自己对青阳岭的倾心源自何处。多半是因为这层冷意,如雾濛花,如云漏月,山河寒凉苍翠人烟空无,不带半分喧闹温软的模样。何似江南六月争妍,铁锈红砖淋漓血。

一点幽情散出天外,鹰隼展翼一声长唳,明明涧岭冰泉颜色好,平白添点薄凉凄绝。草木横生怎会为人情所动。

马车最终越过山道狭窄,视野逐渐开阔,抬眼便是石阶通天环绕,山腰炊烟几点。利夏的思绪这才飘回来些,想到那天听书入眠时的妄想,激动得连步履都不稳。“叔父,我说怎么前半路也没有个人家?”

“青阳族人烟稀少,坐落在半山腰的这是青阳山庄,能有人烟已经很好。”天拓笑道,牵着激动不已的利夏,“我与庄主是故交,你见了长辈挨个问好就是。他们慈眉善目,决计会喜欢你的。”

咬到“慈眉善目”四个字时明显声线一滞,利夏捕捉到叔父的迟疑,隐隐有点忐忑。不过很快被“叔父真神通广大”这个念头取而代之,于是又道,“江南人习惯以耕为本,闲着自营家庭小作坊,经商也成帮派——青阳山庄怎么办,捉虾抓鸟吗?”

“你以为谁都如你一般,小时候干过掏鸟窝的勾当?”天拓拧了他耳朵一记,“青阳山庄岂是你能妄议的,进了山庄可得闭嘴,旧庄主那老头子不像我这么好惹。”

“那请叔父赐教,青阳山庄究竟有何高义?”利夏找准时机顺眉顺眼地一招就坡下驴,只觉得一天跟叔父聊天都没这么客气过。

叔父倒也吃他这一套,可惜出口一句,“现在告诉你,你也未必能懂,你若与青阳有缘,尽一生理解也不迟。”

利夏皱眉,显然是被唬住了,脸上写着一头雾水四个大字。好在这回三庭五眼没再被天拓掐歪,萧府一行人在山庄前驻马,自有下人撩帘相迎。

为首那人扶利夏下车,碧蓝眼眸深邃,朝众人打了个团揖,淡淡问候声“大公子”。

墨发蓝眼的青阳样貌,说长相无奇倒也眉目干净,这即是青阳山庄大管家余道奇。

“庄主听闻诸位远道而来,已静候多时,烦请诸位随我来。”余道奇客套了几句便领路,利夏缩在身后暗暗打量大管家及一众青阳家丁。左顾右盼扫了眼山庄,日光融金映出满地榕瓦飞檐的影,玉雕睡猩檐角盘卧,竟比萧府还要气派几分。

表面青阳族是深山老林里渔樵耕读之辈,这点尚骗不了利夏,只是如此荣奢之府为何偏居一隅,个个都似黔首布衣,用意何在?

利夏一个头有两个大。

拾阶而上,一行人渐进山庄中心,破开竹柏掩映,云雾散去露出金匾下两句箴言,镇守两侧都柱:

“种豆荷锄避世意 侣虾友麋武陵人”

利夏:“……”

当真悠闲惬意,胸无大志。

金匾上“青阳山庄”四字笔力虬劲,草书潇洒,被青瓦琉璃一衬,锋芒尽显,韵致风流。利夏不住多看几眼,号称与世无争的山庄竟还有人这等多情,连题块匾都能摄住他许久。

他没能来得及施展那一套叔伯姨乱叫的左右逢源拜见法,就被天拓塞进西厢,说自己先同老友喝茶,让他捧着本书去读。

关门前不忘说句晚间检查记诵。

利夏悻悻然,来领路的少年倒殷勤,约是十四五岁的年纪,冲他矜持一笑,道声有劳大公子,把他领进了房。来人炮袖间笼了股浓烈的草药味儿,仿佛在药罐里泡了十几年那般,与清香扑鼻毫无干系,简直就是流毒百世。

“大公子舟车劳顿,着人备了红心白果糕,此物青阳独有,请大公子一尝。”少年又道,“我叫勤宿,世属青阳族旁支,素爱药草医毒之术,怀有悬壶济世之志。”语罢一撩袍子踏入门槛,广袖掀起阵药味儿直欺利夏面门。

“勤宿哥当真醉心草药目不窥园,只是不知这股药香是……”

勤宿全然没有注意到利夏皱眉掩鼻,自得之情溢于言表,“火鸟津液兑绿酒,辅以茉莉花瓣捣碎,似有活动经脉,提升武学之效。”

利夏心说如此一来这股毒香也是情有可原了,然后发挥演技挂上个阳光灿烂的微笑,“辛苦勤宿哥领路了,先请回吧。”

送完客利夏才掸眼一望,亘古日光斜斜扫入,满目月香漫淡的清冷,檀木镂雕云纹桌案,梨花黄木椅微摇。

几个小厮在收拾桌面, 一小厮正拿卷轴,一幅白纸黑墨似字画物事。利夏来了兴致,未等人收手便抢了先,“这是何物,可方便借我一看?”

闻言房里几个男孩纷纷回头,一脸吞了黄连的为难模样。被问话的那个结巴了许久,好不容易问候了一句大公子才憋屈道,“这是我家二少爷的东西……没他吩咐,不能看的。”

“你刚刚不是看的挺自由的?”利夏不悦。毕竟做了八九年掌上明珠,还是比这帮小厮高一头,这一句把一屋子人苦水全都压回肚里去。

“一幅字罢了,有何不能见人之处?”利夏上前,下巴微勾,伸手接过便将卷轴徐徐展开。

纸上大片留白处,边角寥寥几笔浅淡墨色勾出荷叶形状。最抓眼是中央一排草书,风骨屹立,与那匾上之字竟同出一人之手。利夏怔忡,宣纸上未干的墨迹意气张狂,淋漓潇洒如龙夭矫,朱砂血印一盖,无端挥斥方遒,吐纳凌厉少年心性。

血石私印松烟墨,狂草引的是温软江南调,

[最是春幡袅袅,青柳岸·弄玉吹箫。扶残醉,芳心暗许,莫忘今朝。]

“这是我家二少爷题的字,他性格古怪不好相与,怕他责怪,公子小心收好便是。”小厮在一旁提醒。

“青阳二少爷何人,当真风雅无双。”利夏笑,卷轴一展置于灯下,故作老成一个拧眉,“一手好字有蕴金戈铁马之势,偏偏词句婉约明亮,当是位书生吧?”

“大公子言重,我家二少爷习武之余才喜欢侍花逗鸟,倒腾书画……”

话到一半被脚步声打断,一众小厮登时面有菜色。来人阴沉气息和着檀香味欺入房,周遭除却战战兢兢贴墙角的小厮们外,处变不惊杵在房里的只有个利夏。桌上卷轴在天光大亮中一览无遗。

就瞬间他眉目如刀,冷冷环视一圈,负手而立,神魔勿进。当是八九岁的稚嫩年纪,一身深靛布袍下少年瘦削稚弱肩背显得单薄,日光斜打脸上,衬得一双蓝眼微钩。未长开的眉眼却阴鸷深邃,哪像是会写天真二字的人。

无形寒意缚于身后,他看了眼利夏,不辨喜怒地步步逼来。

一众小厮成功被吓跑,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鱼贯而出。整理烂摊子这种事嘛,还是一致对外比较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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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有话说:这次放在后面了~

1.关于二少爷字写得好的问题,也是原著梗,第四部扉页就有他写的字,很惊艳的狂草。所以这里真实扣原著,不是因为我喜欢他就开小灶【喂

2.二少爷写字居然还念念不忘江南。《萧龙景注》原著没有,我瞎编的。

3.奉上全词:

凤凰台上忆吹箫·桃夭

十里春风,遍吹江岸,哪家桃树花妖。看几蜂蝶舞,舞绕华韶。最是春幡袅袅,青柳岸·弄玉吹箫。扶残醉,芳心暗许,莫忘今朝。
湘潇,夜昨月皎,却是空相忆,人影夭夭。 奈浅秋清过,波漾明桥。从此依依窗影,当赴这·凄雨萧萧。今别后,离愁梦牵,几事逍遥?

词是我同桌写的,我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拿到授权了

4.回头亲手写一份这个词哈哈哈,但是二少爷的印就没有办法了。自己的朱砂印倒是可以的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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